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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瘋癲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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瘋瘋癲癲

“英兒!”

伴著一聲呼喊,不知從何處翻上來一青袍道姑,輕點馬背,揚起手中拂塵,朝馬頭掃去。許家人手中的韁繩已成擺設,馬兒順著拂塵掠過的方向及時調轉。

車架卻因慣性而急轉不得,幾欲翻下。季三川正好也從後追來,翻過車頂,以雙腿發功,抵住軲轆,才穩住一時。那道姑驚慌回身,踏上車頂,使了幾個回旋步法,配合著季三川在車旁的力道,兩人合作無間,將車架從崖邊生生給拉轉了回來!

生死一瞬,眾人皆在後看呆。

“師妹!多年不見,你我還是絕配,哈哈哈!”季三川為辦好差事,拼死也絕不能讓到手的鴨子飛了,只是沒想到還能遇到這意外之喜。

“季三川,你居然還在這裏為虎作倀!”那道姑怒目圓瞪,與他對峙。

季三川臉色瞬變:“師妹,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啊!”

道姑將馬車交給許家兄弟,回頭應付季三川:“可笑,這麽多年過去,你竟還是這樣自欺欺人!你口口聲聲為了我,卻替他拓跋骨丹做事,害我夫婦一世生離死別,如今竟還要殺我的女兒!”

季三川卻突然發瘋了一般,在原地捶首頓足:“不,不是這樣!她不是你的女兒!她不能是你的女兒!那她是誰的女兒?難道是我的?哈哈哈哈,對,她本來就應該是我季三川與你慕容鳳飛的女兒啊哈哈哈哈!”

慕容鳳飛啐道:“你癡心妄想!”轉而對身後一圈雲隱兵勇罵道:“不想死的,回去告訴拓跋骨丹,有我慕容鳳飛在一日,他休想趕盡殺絕,否則他與沙月人私下幹得那些勾當,我定有辦法公之於天下!”

雲隱兵勇們見季三川原地發瘋,已然失智,無可倚杖,互相對望,紛紛退去。

慕容鳳飛揪下拂塵上一縷細線,兩指一擦,將細線飛進敖起另一只耳朵,將那飛蛾穿帶而出。

又對孫掌櫃一眾交代:“我要綁了那瘋子,你們將人今夜便送去嵐州小雀嶺,到時自有人接應!”

季三川卻已經在不遠處發起瘋來,誰也不認識了:“老道姑,你敢動我季三川的女兒,納命來!”

慕容鳳飛交代完,即刻飛身迎向季三川,他二人師出同門,武藝相生相克,打得林間飛沙走石。

敖起摘了布條,不避沙石,豁出瞎眼,也要看看這兩個高手之間的過招,驚嘆道:“世上還有這樣奇怪的身法招式?”

孫掌櫃此時最冷靜,拉扯著敖起和許家兄弟上馬:“快走!去小雀嶺!”自己也上車後,才發現拓跋英早已撐不住,在車內暈了過去,段立文也只剩下微弱氣息。明日便是月圓之夜,但願這道姑能將三川真人及時帶去小雀嶺。

......

越州城郊,封雲策馬趕到,與如玉二人會和。

“大哥,你剛才演得不錯嘛!我躺在那棺材裏,還以為自己真的死了!”如玉身著男裝,斜靠在一輛馬車旁,笑著等他。

封雲連聲朝地上呸呸吐去:“呸呸呸,童言無忌,諸神百妖,切莫當真!”

如玉笑得更大聲:“哈哈哈,大哥,你在戰場上早就殺人無數,咱們遲早一起下地獄的,你還信這些神啊妖啊的?”

封雲更加嚴肅:“你不一樣,休要再胡說!”

如玉見他頗在意,癟了癟嘴。

封雲朝車上看了看:“她還沒醒過來?”

如玉搖搖頭:“我這肩膀剛恢覆些,控制不好力度,下手可能重了些...等她醒來,大哥知道該怎麽說吧?”

封雲嘆了嘆氣:“那廟後雖是個空墳,我也誠心跪拜了許久,連同你那份也一起跪了。好在先前在越州驛道,我曾為他們一家收屍入土,不然如此冒用他人名諱,真心中有愧。”

如玉也低頭:“我在那佛前,也以你我二人的名義供奉了香燭。”

封雲寬慰道:“罷了,我們也算為隋氏風光下葬。他日若有機會再回越州,我必重新為隋家修墳立碑。”

如玉點了點頭,遙望遠處山脈,嘆道:“此次一去,便不知何日才能再入星海了...也不曾與張姑娘商量過...”

封雲:“那張守正在京都拖不了多時,這兩日我們聯絡蛛人準備車馬盤纏,又驚動了丞相,這位張姑娘遲早也是藏不住了。若不是龐顯舉四州之兵力西征,丞相恐怕早已派人來青州劫她了,豈會如此交給我們兩個!”

如玉慨嘆:“我與拓跋英雖在星海顛沛輾轉,卻尚能憑武藝自保,更有自己人在旁相護;可張姑娘她無力自保又孤家寡人,我若是她,大約也會想要一死百了...”

剛擺脫薛蕤狼窩,卻又要走達爾孜這蛇鼠之地,而後等著的還有京都虎穴,她不免為張寶蓮的前程擔心:不知今日自作主張,究竟對她是好是壞。

封雲卻沒有她這般細膩,苦著臉:“等回到霧原,你與她拜了金蘭,她就不算孤家寡人了。你倒是可憐可憐我吧,我現在才是孤家寡人一個...”

如玉總算被他逗笑。

一車一馬,在金黃的晚霞之下,朝北部山脈趕路。

直至太陽快要落山,寶蓮才在車中醒來:“封公子!”

“籲!”如玉緊急將馬車停下,掀開車簾:“張姑娘,你醒了?”

寶蓮如同大夢初醒,一見他掀開車簾,瞬間撲抱上來:“嗚...我還以為你死了!嗚嗚...我是要殺了你,但不是要那樣殺了你...我是要跟你一起死的!我有罪,是我該死,我不應該在那種時候還說些傷人心的話!嗚嗚嗚...你來接我,真的是你來接我?”此刻又不信眼前了似的,掐著如玉的臉龐、鼻子、嘴巴,來回證明自己抱著的真是個大活人。

封雲騎在一旁馬背上皺著眉頭,怎麽是她要殺自己的夫人?

如玉臉上被張寶蓮掐得生疼,急忙將她推開,看了一眼封雲,不好意思地呵呵笑道:“張姑娘,呵呵,我明白,你是不忍看我受罪,不想我求死不能罷了,我明白你的好心。”

寶蓮見他將自己推開,更哭得傷心起來:“嗚嗚嗚...你果然厭棄了我,我這樣的人,就該死了去。”

如玉急忙又將她抱回來,哄道:“嗨呀,你怎麽還想著去死?我不是還活著?”

寶蓮這才回過神來,擦了擦淚:“你怎麽會活著呢?那混蛋竟然放了流火,他要將你燒成灰...我不想你死得那麽慘,可我對他又什麽也做不了...我也不能讓自己好死,我該摔死,餓死...再不行,就跳海溺死,上樹吊死!”

如玉繃著臉:“難怪你身上藏著繩子,你不會是打算今日找棵樹上吊的吧?你怎麽這麽傻,隋夫人不是跟你說得清清楚楚,讓你等著我來接你?你還死什麽呢?你這樣哪對得起她?”

寶蓮被他厲聲訓斥,又嗚嗚哭道:“我沒臉見你...隋夫人尚且能為她相公死,我何不幹脆與她黃泉路上做個伴,一起下去見祖母,嗚嗚...”

她這哭哭啼啼瘋瘋癲癲的樣子,快叫封雲受不了了,在旁大聲說道:“你別老纏著我夫人了!”

寶蓮被他驚嚇,驚慌轉身:“隋...隋護衛?你...你來抓我們的?”說罷,起身擋在如玉身前,差點將如玉擠下馬車去。

“他,他不是,他是來保護我們的!”如玉在她身後,急忙解釋。

寶蓮驚訝:“啊?他不是做了那混蛋的護衛?要不是為了他,隋夫人也不會自戕!我在地下見了隋夫人,也要問問她,為何勸我活著,自己卻要死?”

封雲是要她別老纏著他的夫人如玉,寶蓮卻聽成隋護衛不讓她黃泉路上纏著隋夫人。

都是如玉造的孽,封雲撇過頭去,後悔自己不應與一個瘋女人較勁。

如玉在後看著兩人眼色:“張姑娘,你誤會了,隋雲生夫婦是為了救你。隋大哥他是假投軍,為獲取薛蕤的信任,那隋夫人就更加豪義,我也沒想到她竟會以這種方式救你出來...我們該感謝他二人的。”

寶蓮信如玉所說,急忙道歉:“對不起,隋大哥,是我小人之心,你的確該怨我恨我。我來世願做牛做馬,報答你們一家。”

封雲沒好氣,但見如玉對自己使了眼色,只好配合:“小姐不必謝我,我夫人本就病入膏肓,臨死前還能做件好事,還了張老夫人的恩情,也算瞑目,我自然也不會埋怨你,又何論來世報答?自此張、隋兩家,不欠不該了。”

寶蓮見他臉色不好,不再自討沒趣,縮回來小聲問如玉:“你怎認識的他們?他又為何還要護著咱們逃跑?”

如玉:“哦,呵呵,他本是拓跋郡主的人,自我從越州被人擄走,郡主便派他來救我,保我回霧原。”

寶蓮皺著眉頭:“他是那雲隱郡主的人?難怪...罷了,只要是為你好。”

如玉嘿嘿點頭:“先前未能和你商量,星海此時正兵荒馬亂,我們只得繞遠路,翻過橫谷山脈回霧原了。你可願與我們同往?”

寶蓮:“那豈不是要經過外邦羌厥?”

如玉點點頭。

他說他要帶她回霧原吶!寶蓮心中悲喜交加,低頭嬌羞道:“縱是刀山火海,我也願意的。”

封雲在旁,唉聲嘆氣:“我說二位,趁這薛督軍的文印還有些用處,我們要快馬加鞭出城去!你們再這樣磨磨唧唧,等天全黑下來,我們就要被越州城防堵住了!”

寶蓮一想到雲隱郡主,莫名看隋雲生不順眼;但一想到隋夫人,又對他心懷感激。聽他此刻吆喝,也知是好心,便收起脾氣,乖乖退回車內,回味著封公子剛才的話:封公子要帶她回霧原的,他心裏還惦著她的!

都快入冬了,如玉卻起了汗似的,擦了擦臉,偷偷看了眼封雲,尷尬地笑了笑:“隋大哥,辛苦你了,呵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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